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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……呃、小黑你冷靜一點嘛……那、那個!生氣傷身啊!」司陽者.白川主完全沒有平時陽光欠揍的樣子,戰戰兢兢跪在自家臉色陰沉的同僚前面,他勉強堆出笑臉:「欸……小黑來嘛、笑一個?」

「……你回來的第一句話就是說這個嗎?」

「欸?喔喔、我回來了?」

「……」抹了下臉,黑山君平復自己的情緒,「你不打算解釋一下你背後那個是怎麼回事嗎?」

突然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出現在時間殿堂,急忙趕到附近,只見那個消失很久的傢伙臉色蒼白的半靠在門邊,背後的一雙翅膀潔白豐滿,他可以感覺到那雙翅膀正饕餮不足的吸取宿主的力量,眼前的人已經失去了大半的力量,現在只是強撐著不要倒下罷了。

二話不說的將人帶回自己的住所,按著對方的肩強迫他坐下,正想開口,對方就自顧自的說了一連串不正經的話。

……還真的是除了無奈、也只能無奈了。

「這個嘛……就是小黑你知道的那個、羽化啊……大概吧……」白川主撇開視線不敢看自家同僚,「……安地爾搞的鬼,天知道他是從哪知道這種早就失傳幾千年的詛咒的!啊啊啊好煩!」

「羽化?!」黑山君總是波瀾不驚的眼眸閃過一瞬的驚恐,羽化,雖具美麗的名、卻是陰狠非常的詛咒,沒有任何的預兆,被下咒的對象背後會漸漸長出一對翅膀,吸取著宿主的力量成長,直到榨乾宿主最後一絲的力量之後才會消失,千年前無人能解的咒,千年後的現在仍是無解。

除了等死,別無他法。

「……」腦中閃過無數的想法,下一秒又一項一項的否決,無力感使得他只能抓著對方的衣角,低著頭任憑瀏海遮住自己的表情,黑山君沉默了。

「那、那個啊!反正距離我被吸乾還有段時間、我們就來找找有沒有辦法解開吧。」伸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,白川主勾起令人安心的笑容:「我回來就是為了這個嘛~我可不想英年早逝喔。」

「……嗯。」黑山君低低的應了聲,「絕對、會找到方法的。」

以司陰者·黑山君之名發誓。

「然後,小黑我困了。」白川主突然撲向黑山君,將對方撲倒在地,厚臉皮抱著對方的肩蹭了蹭,「小黑小黑、一起睡吧~陪我睡~」

「……睡吧」

 


 

黑山君輕輕坐在床榻邊,擔憂地看向一旁昏睡的人,自那之後,他們想盡辦法試圖破解詛咒,卻只是無謂的掙扎。

白色的傢伙總是掛著無所謂的笑容,用著極度開朗的語氣安慰他,沒關係,一定會有辦法的,這邊找不到的話,那方法一定下一個地方,所以,不要太擔心。

總是讓他擔心自己,總是讓他安慰,總是因他的話而再度找回失去已久的希望。

就好像被詛咒的不是他而是自己一樣。

然而,就像黑夜總是在白天之後到來,冀望到了最後,最終將迎來絕望。

白川主的力量不斷的衰弱,最後只能陷入沉睡,臉色蒼白的他陷在柔軟的床鋪之中,維持著幾乎快要停止的呼吸,他仍然在努力著,努力撐著,但這只是延緩死亡到來罷了。

死亡……不,他們沒有死亡,有的只有消逝,連曾經存在的痕跡、記憶都會抹消。

也許,和司陽者.白川主對應的存在,司陰者.黑山君,如果是他,或許能夠保留著對他所有記憶。

但,記憶總有模糊的一天,就算,接下來的千年他能夠牢記著那傢伙的身影、他的說話方式、他的一切。

但……下一個千年呢?

是不是……會有一天,他會想不起來,只是隱約記得,他曾經有個「白川主」伴在身旁,而到那時,早就有另一個「白川主」在他身邊了。

因為,時間之流不能沒有主人,司陰者.黑山君與司陽者.白川主必須同時存在,所以在這個「白川主」消失的同時,另一個「白川主」會取代他的存在。

相同卻又不相同的存在。

這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,雖然那傢伙總是亂七八糟、無理取鬧,但他是不可替代的存在,絕對。

「莉露。」黑山君輕輕幫白川主蓋好被子,頭也不回的吩咐,「我出去一下,照顧好這傢伙。」

「好喔~」

既然詛咒是安地爾下的,那麼,殺了施術者,詛咒應該就會解除了,是吧。

是嗎?

他不知道,但這是他想的到的最後的辦法了。

只能,孤注一擲。

 


 

走出時間殿堂,黑山君便看見他要找的人站在門口不遠處。

彷彿自己所有的行動都在他的預料之中。

安地爾緩步走向前,優雅的行了一個大禮,「幸會,司陰者.黑山君,我是安地爾.阿希斯,相信您已經從許多人那裡聽說過我了,請容許我省略自我介紹。」,他勾起了一抹笑容,「敢問黑山君還滿意我先前送來的禮物嗎?」

那笑容單純的,好像他送來的不是一個無解的詛咒,只是一盒小小的點心,而他問那盒點心合不合胃口罷了。

「你—!」

「白川主現在如何了呢?看你著急的樣子應該是快不行了吧,真是沒想到,比我預估的還久呢,這段時間你們想了不少辦法吧,如何,絕望的滋味,還不錯吧?」依舊是那刺眼無比的微笑,「先別急,我是來交易的,我想要一樣東西,而這一樣東西,據說在許久之前便已經當作代價交給了你呢,怎麼樣,只要你將這一樣東西給我,我就解除施加在白川主上的詛咒,我拿到我想要的,你也得到你的目的,這真是一個不錯的交易是不?」

安地爾裝作困惑的微微歪了下頭,「吶,據傳黑山君主文、白川主善武,那麼、不善武的黑山君,看著白川主消逝抑或是與我交易,你,要選擇哪一個呢?」

黑山君淡然的眼盯著安地爾那妖異的金瞳,「說完了?」

接著,不等對方回應……也懶得再多聽對方任何一句廢話,黑山君從懷中抽出一疊墨色為底、上頭金色的圖騰交織的符紙,「開戰吧。」

「我並不是不擅長戰鬥,只是那傢伙更擅長罷了。」

 


 

無預警的睜開眼,白川主靜靜地坐起身,用力地打了一個噴嚏——

「哈啾!!」

「唉唉……所以說隨身攜帶一大把的羽毛就是這點麻煩啊……雖然可以飛沒錯,可是我本來不用翅膀就可以飛了啊……哈、哈啾!」又打了個噴嚏,他無奈的揉揉鼻子,注意到自己的手蒼白的嚇人,像是隨時會消失般……

「也是啦~」自嘲的笑了笑,讓最後一句的話隱沒在嘴邊,「我的確是快消失了沒錯……」

這個沮喪的表情可不能讓小黑看到呢……

故作輕鬆的伸了個懶腰,他輕輕拍了拍趴在床邊睡著的莉露,「莉露,妳知道小黑去哪裡了嗎?」

原本,他們能夠本能的感應到另一人所在的位置,如今他連這點都做不到了。

「嗯……?啊、莉露不小心睡著了……」女孩揉著眼睛,坐起身,「莉露也不知道黑色的主人去哪裡了喔,黑色的主人只有叫莉露待在這邊照顧白色的主人喔。」

「欸……這可糟糕了呢……我還想在最後的最後把想做的事情做一做的說……」白川主面露苦笑。

「白色的主人想做什麼?」

「嗯……像是撲倒小黑啦~還有撲倒小黑啦~最後還是撲倒小黑啊~」看著眼前的孩子腦袋冒出越來越多的問號,他失笑的拍拍她的腦袋,「主要是如果小黑回來看到我不在,應該會很生氣吧。」

無法想像,當他回來看見在這裡的已經不是原本的那個「白川主」時,他會露出怎樣的表情,一定會生氣的吧,但他想,更多的會是自責,因為,他的小黑是非常非常溫柔的人啊。

……真不想消失啊。

「那莉露,你可以幫我轉告小黑一句話嗎?就說……不是你的錯。」

「不行喔,黑色的主人說白色的主人要乖乖待在這裡喔,不可以亂跑喔。」莉露瞪大小小的眼睛,用力抓住他的袖子,「白色的主人要乖乖待在這裡喔,有什麼話等下黑色的主人回來之後自己告訴他就好了喔。」

「不行啊……」正想著要怎麼跟眼前的孩子解釋,突然一陣心悸打斷他的話。

突然有一股不祥的預感……不是針對自己的,而是對於另一人、突如其來的不安。

掀開棉被,白川主跳下床,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間,卻不知道想找的人在何處而猶豫的停下腳步。

「不可以啦,白色的主人不可以亂跑啦。」莉露撲過來抱住白川主的腰,「黑色的主人說不可以亂跑啦。」

白川主沒有回答,任憑莉露抱著他的腰,他只是閉上眼,專心的搜尋黑山君的位置。

「為什麼會在外面!而且旁邊的是安地爾?!」驚慌的睜開眼,他不顧一切的張開翅膀飛向大門,沒有注意到莉露因為他的動作而摔得四腳朝天,「小黑你這個大笨蛋!」

 


 

黑山君虛弱的半靠在門上,安地爾依舊掛著悠閒的笑容,手中扣著一排的黑針正要射出。

白川主一出來就看到這樣的畫面。

「安地爾!」從虛空中抽出一把純白色的長劍,反手甩向安地爾,白川主擋在黑山君前面,「不准對他出手!」

「呦~」安地爾抬起手打了聲招呼,就像遇見老朋友般,「沒想到你還站的起來吶,不過……也該是極限了吧,我說的對嗎?」

「我這個詛咒很有趣不是嗎?被吸乾力量的感覺怎麼樣,現在光是來到這裡、站著不倒下應該就花了你不少力氣吧,白川主,你有自信打過我嗎?」

「哼,區區一點羽毛還不夠吸乾我的力量,我可是司陽者.白川主,時間殿堂之主之一!」再次抽出長劍,白川主輕鬆的笑了,「安地爾,上次一時大意讓你鑽了個空隙,這次我不會放過你的。」

「哎呀,挺有自信的嘛……那麼,這樣如何?小心喔,這次的可是劇毒吶。」說完,安地爾揮手隨意的撒出了大量的黑針,那範圍甚至涵蓋了黑山君所在的位置。

沒時間多想,白川主回身一把抓住黑山君將他帶進自己懷裡,張開翅膀包住兩人。

剎那之間,黑針全數落下,白川主一聲不響的承受所有攻擊,他只是趁機在黑山君的肩上蹭了蹭,順便輕輕敲了對方的頭一下,「笨蛋小黑,不是早就跟你說過打架讓我來就好了嗎,身體不好就不要亂跑讓我擔心嘛。」

「你……才是最大的那個笨蛋……」黑山君環抱著白川主的脖子,語氣顫抖,「明明你才是讓人擔心的那個……」

「欸~好過分~」又偷蹭了一下,白川主放開黑山君站起身,再次將劍尖指向安地爾,「我才不是笨蛋呢~」

黑山君看見白川主的翅膀以駭人的速度迅速腐爛掉落,毒素從黑針刺入的地方擴散,很快的,原本潔白豐滿的翅膀已經消失了三分之二。

羽毛脫離主體後,化為白色的光點消散在空氣中,大量的光點向白川主聚集,融入他的身體裡。

「欸?詛咒解除了?」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手,白川主有點錯愕,「為什麼?而且力量都恢復了?!」

「沒想到你們是這樣的關係。」安地爾饒有興趣的環起手,「我記得解開羽化唯一的方式是甘願為某人犧牲性命的覺悟……真是失策,我應該選擇其他詛咒的。」

「哼哼哼~管你來幾個詛咒我都不會怕的。」

「安地爾,被我打出去或者是自己滾出去選一個吧!雖然我個人是比較想先揍你一頓啦,不過我今天心情好!來吧!你想選哪個!」,白川主勾起欠揍的笑容,「不然你也可以選擇先讓我打再自己滾出去喔~」

「呵,下次吧。」聳聳肩,安地爾沒有多費唇舌便乾脆的轉身消失在空氣中。

「……還真乾脆。」眨眨眼,張開手任由長劍消散,白川主轉過身露出大大的笑臉,「小黑~既然討厭的人走掉了,那我們就回去吧~」,走到另一人身邊彎下腰,非常順手的將人打橫抱起。

「……嗯。」,黑山君也不掙扎,放鬆身體靠在對方肩上,「還有你不要以為事情就這麼結束了,等等我還有帳要跟你算。」

「……欸?!」

 


 

經過一番休息之後的黑山君,正悠閒的喝著茶,旁邊還有一盤小點心,無比的愜意。

反觀白川主,戰戰兢兢的正坐在黑山君的對面,即使眼前的茶飄來陣陣香氣卻完全沒有心情喝,不時偷瞄自家同僚的神色,盤算著逃跑的時機。

……怎麼覺得這畫面似曾相識。

「呃、小黑啊……不要總是繃著一張臉嘛~」硬是撐起笑臉,白川主打著哈哈,試圖轉移話題,「多笑嘛~不笑的話太可惜了。」

而且他家小黑越是裝作沒事就表示他越生氣啊!

「你那時為什麼沒有好好待在房間裡?我應該有交代莉露看著你才對。」

直接無視對方的話,黑山君放下茶杯,語氣低沉,給人一種風雨欲來的錯覺。

糟糕,第一次看到小黑氣成這樣。

「我擔心你嘛……」白川主有點委屈,不管是誰,在醒來後發現另一人不在身旁、而是在安地爾這個危險人物旁邊,任誰都會擔心啊。

「安地爾我一個人就夠了,不用擔心。」

「怎麼可能不擔心!」猛然抬頭,白川主瞪著黑山君,「那可是安地爾!你我都知道他不是區區鬼王高手這麼簡單,連我都中了他的招,你一個人去找他我怎麼可能不擔心!」

重重嘆口氣,白川主捂住臉部不讓對方看見自己的表情,「要是連你都被他下了什麼奇怪的詛咒怎麼辦……」

他會擔心啊……怎麼可能不擔心……他自己怎麼樣都沒關係……但是他家小黑是最重要的,不可以有任何閃失……

「可是我會怕!」

從不大聲說話,總是表現得平平淡淡的黑山君居然大吼了一句,嚇得白川主抬起頭再次恢復到最初直挺挺的坐姿。

「我會怕你就這麼消逝、連個存在過的證明都沒有!」黑山君激動無法控制自己的音量,放任自己的情緒潰堤,眼眶泛紅,「你知道孤單一個人有多可怕嗎?所有的人只剩我一個記得你……」

「可、可是,到時候應該會有另一個白川主……」

「但是,那不是你。」黑山君打斷對方未盡的話,「不是你就不行。」

「咳、小黑你說這話都不會臉紅的嗎……」

「……你會擔心我,但我也的心情也是一樣的。」,黑山君站起身走到對方身邊坐下,「所以,請你不要認為自己無關緊要、怎麼樣都無所謂,不要讓我擔心,好嗎?」

「你就是你,不只是司陽者.白川主,還是會滿世界亂跑讓我抓、會變成莫名其妙的生物、會一臉欠揍的叫我小黑、很喜歡耍賴……陪我了很久很久的,白川主。」

「……對不起。」意識到自己到底說了多麼過分的話,白川主深深地低下頭道歉,「我太自以為是了……抱歉……」

「嗯,沒關係我原諒你。」

「我……欸?!」還想著要怎麼說才好的白川主驚訝的抬頭,「就這樣?!」

「不然你想怎樣?」白了對方一眼,黑山君坐回原來的位置,還順手用法術加熱了涼掉的茶,「想要我揍你一頓?」

「小黑你打不過我吧……不對!你要打我絕對不會有任何意見!我會乖乖讓你揍到爽的!」

「……你是皮在癢嗎?」

「不不不,這是絕對沒有的事!」

「那就閉嘴,喝茶。」

「喔……」

正當白川主乖乖地端起杯子品起茶,黑山君淡淡的說了句,「剛剛害不害羞的問題,我的回答是不會,反正是實話。」

「噗——!!咳咳咳……小小小小黑你幹嘛突然——」

「還有你有時候真的很欠揍沒錯。」再次補刀。

「嗚嗚……」,白川主整個人趴在桌上宣告陣亡,「小黑……我的心好痛啊……」

嗚嗚嗚壞掉了啦、小黑他壞掉了啦!!

把那個面癱面癱又好戳好抱好可愛……不對,總之把原來的小黑還給他啦嗚嗚嗚……

「……」看著趴在桌上裝死的白川主,黑山君默默又嘆了口氣,「但是!」他加重了語氣,「即使如此,你對我來說還是不可取代的存在,不准擅自離開。」

「……」白川主猛然坐起身,然後氣勢萬千的撲向黑山君,將對方撲倒在地,用力的磨蹭,「小黑小黑我可以撲你嗎~~」

「……你已經撲了。」

「小黑小黑,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,一直到時間的盡頭喔。」

「嗯。」

「約好了喔。」

「嗯。」

 

#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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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o星漾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